SINGAPORE NIGHTVIEW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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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unday, July 31, 2011

如果一辈子能记得你,就是幸福

高二那年,我们班转来一个男生。被分坐在我旁边与我同桌,来我们班之前他的情况老师已经跟我说了。他的父亲是中学老师,他的成绩很好,高一那年,他 们班的一个女生因为三角恋的关系,招来一伙人的挑衅,结果倒霉的他被误以为是横刀夺爱者,被揍了一顿,更倒霉的是他的大脑从此留下了后遗症。

他叫蔡乐军,高高瘦瘦的,长得很帅,特别爱笑,他的笑带点阳光又有些腼腆,让我影响最深的是他的手,一双修长而又白皙的手。班里的男生不喜欢他,他 常和女生在一块玩,女生们喜欢逗他,他总傻傻的笑,也不恼。上课他就趴在桌上,老师在黑板上写字的时候,他就会用手扯我的袖子,小声叫道“小李子”“小李 子”,不搭理他,他就会用手撑着脑袋看着你。下课,我会狠狠踢他的凳子,凶巴巴地说“以后不许叫我小李子,不许看我... ...”,他会很委屈,耷拉着头,我会很心软的原谅他,允许他叫我老大,做我兄弟!他会跟我讲他的家事,他妈妈不在了,爸爸娶了个后娘,有个哥哥已经结婚 了,很少回家。他很喜欢他的侄子,他的侄子叫冰冰,每次说起,他都一脸的笑。我教他敬礼,一种很奇怪的手势,貌似德国二战纳粹军礼,敬礼的时候他说“嗨, 李曦”,我回礼“嗨,乐军”。

班里喜欢他的女生很多,每天都问他一些奇怪的问题。知道的他会很认真的回答,不知道的他就傻傻地笑。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,慢慢的,他的事全班都知道 了。女生的眼里不再有爱慕的眼光,更多的是轻视。同学们把他当作班里的娱乐节目,几乎每天都有人说“乐军,笑一个”,“乐军,跳个舞”... ...乐军总是善意的笑,大方地跳。那时年级里流行一种双人舞,会跳的人很多。乐军跳舞还是很好看的,可被别人当作傻瓜愚弄,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,反正这 让我感觉不是很好。终于有一天,他在傻跳的时候,我走过去对他说“我们一块吧。”

不知什么时候开始,“关心”他的人多了起来。同学们在他面前故意提那个女生的名字,有意无意的问起他的病,经常拿他打赌,怂恿他拿钱到学校来。他爸 爸发现他从家里拿钱,就把钱藏起来。没钱,同学就嘲笑他,骂他小气鬼。我也骂他,,骂他不听话的坏孩子,不许他带钱到学校来,不许他给别人钱。以后再有人 问他要钱,他就说,我的钱只给小李子用。我恨死他了,狠狠踢他凳子,叫他罚站,对他说,我李曦是那种用别人钱的人吗?他傻傻的笑,单纯地像个孩子。那天放 学,他递给我一张纸条,上面写着“如果一辈子能记得你,就是幸福”,字很漂亮,我把它夹在书里。

高三,他的病越来越严重。目光呆滞,经常眼睛不转的盯着一个地方,有时叫他七八句,他才“啊”的应一声,时常的请病假。同学们都不敢惹他,背地里议 论他的病发作了,恐怕治不好了。上课,他还是趴在桌上,还是看着我,只是有时我看他的时候,他不再笑,眼里什么都没有,空洞洞的。下课,他就静静的坐着, 还是发呆。我说“你怎么不去走走”,他说“哦”,然后走出教室,围着操场一圈一圈的转。有几次,他突然走到我跟前,停下,敬礼,说“嗨,李曦”,我认真地 回礼,说“嗨,乐军”。班里同学都笑我,我也懒得理会,心很涩很酸。

高三下学期,他没有来校。听说病得很严重,老师怕他控制不住会做出伤害同学的事,所以不让他上学了。经常有同学在路上碰到他,说他全傻了,每天到处 走。我很希望能碰上他,看看他的情况,可总是碰不上。高考,我考得一塌糊涂。高考结束后,我除了打球,就是看电视。心想,去不了理想中的大学,去哪都无所 谓。

离开家的前一天,我在学校外碰到了乐军,他在马路的对面大叫“小李子”“小李子”,我眼酸酸的想掉泪。我走到他跟前,他敬礼“嗨,李曦”,我回礼 “嗨,乐军”,我说,你好吗?我要走了,你要照顾好自己。他只是笑,不停的笑。大概几分钟,他又开始走,一边走一边回头,我看着他渐渐的远去。

最后一次见他是我大二的时候,他与我擦肩而过。我叫他“乐军”“乐军”,他看了我一眼没有回答。我跟着他不停地说,我说我是李曦,你不记得了吗?你看着我呀,我给他敬礼,我说“嗨,乐军”,他只是走,往前走。忽然想起那双手,那双修长、白皙的手,想起那张纸条上的话:
“如果一辈子能记得你,就是幸福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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